ChongMingS.COM崇明網訊 1500多年前,東晉詩人陶淵明的組詩《歸園田居》寫盡田園風光的寧靜純美和牧歌般的鄉居生活,引起了多少人對田園的向往。時至今日,田園生活更是成了疲憊的都市人心中一個奢侈的夢。

于是,一些有識之士開始在遠離城市的鄉村或市郊構筑自己的“田園夢”。在崇明島就有這樣一個田園,它的創建者是海派畫家湯勝天。
湯勝天先生畫的是青綠山水,山水的氣勢磅礴自不說,單是那鋪滿畫面的大片恣意縱橫的石綠就令我吃驚。他的畫讓我想起第一次看梵高畫時的震撼,梵高筆下的金黃色讓人看了會不由自主地激動,湯勝天先生筆下的綠卻是讓人沉靜,雖然有暗流涌動,卻是不露聲色,內斂優雅的。
兩年前,作為同是海派文化研究會的成員,我應邀在思南公館為湯勝天先生主持他的書畫集發布會。發布會上,湯先生提出了“中國境界”概念,提倡山水畫創作中應當有境界、有精神:“以筆墨為先、以筆墨為上、以筆墨為重。”
這是中國畫與西畫的區別之處,重視寫意造境,這種境界里,自有思想一方田園。之后,他便說要解甲歸田,棲居鄉間,到生態崇明島去打造一個田園美術館,讓藝術貼近田園。
發布會后不久,湯先生果然舍棄了他在上海市中心的舒適生活,來到偏僻的崇明廟鎮,那里有他的千帆堂。千帆堂命名源于名氣很大的黃永玉先生,黃永玉在京郊有個名聲遐邇的萬荷堂。
二十多年前,黃永玉先生就對湯勝天說過:“北有萬荷堂,南有千帆堂,你年輕要有千帆競發的思想,我老了要萬事和諧頤養天年”。一句笑話,湯勝天先生當真了。于是有了千帆堂。湯勝天在那里創建了一個畫家村。
然而,崇明島沒能留住海漂的藝術家,沒多久,以千帆堂命名的畫家村人去樓空,千帆堂的主人也回到了位于城市中心的家,一組茅草屋見證了這段歷史。看遍了魔都的繁華熱鬧,燈火闌珊,湯勝天不由自主地懷念起田園的寧靜。
“歸去來兮,田園將蕪胡不歸?”倦飛的畫家決心重歸島上的田園。崇明優越的生態資源吸引他以天人合一的大地藝術思想,在崇明的鄉間田野打造中國的大地藝術,創建獨一無二的田園美術館,讓人們在雅致的田園環境中感受藝術熏陶所帶來的愉悅。這是藝術家的癡心和對生養自己土地的拳拳愛心,他要讓自己對崇明島的鄉愁綻放出別樣的華彩。
千帆堂占地百畝,有良田美池果樹魚鴨,雞犬之聲相聞,活脫脫一幅陶淵明歸園田居中描述的畫面。田園美術館的風光不是設計出來的,而是道法自然的營造,在自然物種的豐富性中介入藝術的獨特性,從而擺脫了畫廊、藝術中心等場館囹圄,一切在天穹為頂、大地為館的田園顯示大地藝術的本質所在,這種耕讀藝術更貼近生活的美好。
身處千帆堂中,撲面而來的花海、稻田、菜園、山丘、果樹,顯示出人與自然的和諧;而池塘、溝渠、亭臺、樓閣這些人文建筑并非簡單的工程搭建,而是在大地藝術的基礎上進行的再創造。
湯先生說:“人以時尚為樂,我以懷舊為趣,哪怕種花都是兒時所見。”他在田園里種了五彩的野菊花和雞冠花,那些野菊花可以開幾個月,盛開時,紅黃紫白好不熱鬧。
那紅有深紅淺紅,黃有鵝黃嫩黃,紫有紅紫藍紫,連白色也分出各種層次,陽光下令人眼花繚亂,猶如華麗的地毯。千帆堂的雞冠花可以長成一株樹,艷艷地站在堂前,風情萬種。
湯先生還想要齊白石筆下會爬藤的喇叭花,市場上卻多見進口的矮牽牛。湯先生遍尋不得,求助于朋友。我知道后設法替他找來了喇叭花苗。
花開了,有紅有紫,一叢叢爬在門前的竹籬笆上,田園野趣呼之欲出,千帆堂自然之美就這樣一點一點養成。且不說春日的桃紅柳綠,姹紫嫣紅,單是夏天那滿池荷花睡蓮卻已讓人塵俗頓消。
到了秋天,殘荷留著,聽聽雨聲也是一種美。千帆堂門前還有數株芭蕉,雨夜,可聽芭蕉夜雨。金秋時節,湯先生把稻田與藝術結合起來,再來一場別出心裁的“秋收起藝”。
2019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70周年,稻子成熟時湯勝天率領他的團隊在千帆堂20畝有機稻田里割出了“祖國萬歲”四個巨大的金燦燦的字,四周滿是五彩繽紛的花朵,盛開著的鮮花簇擁著稻田中心“祖國萬歲”的字樣,美得讓人心醉。
稻田與藝術、藝術與美育,美育與教育,教育與田園,構成了這位海派畫家的別樣藝術人生。秋收過后,湯先生把田園里的地深耕了一遍,開始準備閱讀冬天銀裝素裹的美,并通過節氣的變化等待著第二年春天的美。在彎彎曲曲的小河邊盛開的鮮花叢中,在散發著干草香氣的田野里,聽湯先生描述田園的四季之美,確實是一種美好的享受。
千帆堂里有一家美術館,這個美術館并非現在都市里流行的,以設計美學或者景觀美學的應用,而是以田園美術為載體,以青少年為主要受眾而建立起來的一個藝術沉浸式公共空間。
它以在田園里開設自然科學課程、藝術繪畫課程、非遺傳習課程為主要教育方式,將田園美術與農村生活相交融,通過“田園之景”來觸發“情感教育”,以美學的經驗推動孩子的認知能力與創造能力,促進他們把客觀的景物,主觀的認知,生成的感情創造成一個有機的整體,這不但是對藝術的學習,更是對藝術思維的培養。
這種藝術思維又會反過來對孩子們的情趣進行啟發,當“情”在藝術創造的過程中被激發出來時,孩子們本身的共情能力與情感的細膩與敏感程度都會得到提升,而這種情感教育正是美育理念中極其重要的部分。
想起湯太太曾給我看過的一張照片,照片中的畫家閉著眼微笑著躺在收割后的稻草堆上,嘴里叼著一朵在自家田園里采下來的淺紅色菊花,畫面美得像一幅畫。湯太太說,那是湯先生正在做他的田園美術夢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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